新好男人Cool老爸．陪伴篇
無論兒子令他多麼沮喪憤怒，他仍然堅守在上帝面前立下的心志──
永不放棄

█傅大衛

　　手機上的數字顯示時間已是深夜十一點，目送愛子Jimmy駕著他的愛車，轉個彎消逝在街頭，我這心中百味雜陳的中年父親，仍然兀立在空曠的停車場上。只見對街晃過一個黑寬褲、染髮、穿耳環，手握飲料的高中男生，彷彿又看到當年的兒子。
　　一股暖流湧上心頭，我不禁低頭感恩：若不是那憐憫人的上帝，賜下永不止息的信、望、愛，我豈有智慧和能力陪他一起走過那段驚心動魄的青春風暴期？

陷入僵局
　　由於第一次婚姻的破裂，造成我們父子長達十二年分居太平洋兩岸，漫長的苦苦期盼之後，終於在一九九六年父子團聚。
　　我滿心歡喜興奮不已，以為此後可以親自全力栽培他，讓他在美國展開新生活，享受自由開放的學習環境，一幅色彩繽紛樂享天倫的畫面宛如就在眼前。
　　不料，幾天之內歡樂之情就由沸點降到冰點。首先是孩子在學習上的困難，無論是程度、學習技巧和心態都明顯的不足與偏差，父子都感到挫折。
　　不久孩子便與「阿姨」（我現在的太太）發生爭吵，他全然抗拒阿姨的管教，連續為幾件瑣碎事情衝突，我被夾在其中，彼此間關係僵化，整個家庭籠罩在低氣壓中。我只好成為不折不扣的單親爸爸，獨力照顧Jimmy所有生活的需求。
　　學校正式開學不到兩週，Jimmy在學習上就發生嚴重的困難，美國高中十年級的課程相當繁重，課本又沈又厚，家庭作業也不輕鬆，剛來美國英文基礎脆弱的十六歲孩子，怎能承擔？每天置身在課堂中六個小時，是何等的煎熬！
　　正值青春期的他，面對全新的文化環境，毫無知心友伴，無法聽講讀寫，不會開車，行動受限，身體急遽發育，情緒無法控制，行為越來越叛逆，終致全然失控，逃家、逃學、電 動玩具、幫派、色情……等等一長串令父母痛心疾首的事兒，樣樣都沾上了邊。

單單愛他
　　他的言行舉止、髮型服飾、交遊對象，都是我所不能接受的，最糟糕是父子間因過往十二年的斷層，彼此之間沒有足夠的互信、互愛基礎，缺乏良性溝通的模式和管道，作為新手父親的我不知道要如何處置眼前的情況，失望、焦慮、無助、憤怒、痛苦、後悔?，各種負面情緒困擾我每一刻的生活，整個人開始崩潰。
　　就在危機重重的時刻，我所信仰的上帝以祂不離不棄的愛感動我，要我同樣去愛我的孩子。我的太太堅強地支持我，與我同心每日為孩子多次禱告，向外界尋求幫助，情況雖未能立竿見影地改善，但我自己已經穩定下來，不再驚慌失措，重新恢復信心與盼望。
　　婚姻需要每日經營，親職需要不斷學習，我們夫妻二人一起先後請教十位不同的專業輔導者，閱讀相關書籍資料，參加親職研習課程，更新擴大作現代父母的眼界，一步一步付諸行 動，緊張情勢終於逐漸緩和下來。
　　這段掙扎奮戰的日子所以能化險為夷，回顧起來，有幾件事是重要關鍵：
　　首先，確定我愛Jimmy，只因他是我的兒子，不會因他的行為表現、學業成績好壞而有所增減。我讓Jimmy知道某些行為我雖不能同意，但父子之愛永不改變。我邀他一起設下雙方的認知界限，並讓他知道父親一定會陪他走過 動盪不安的青春期。
　　其次，將Jimmy帶入教會，讓他接觸到基督信仰，與來自不同學校的同年齡青少年成為朋友，彼此接納。一份對教會團契的歸屬感，對青春期孩子非常重要，相對地大大減少幫派的吸引力。我由衷感激教會團契輔導們的協助，他們愛心的關懷付出，發揮了莫大潛移默化的功能，我們一家都受益。

重建親情
　　第三，盡量抽出時間和Jimmy在一起，用足夠的相處，來建立起親密的關係，填補過去十二年的空白。我調整工作生活時間，親自接送Jimmy上下課、打工，幾乎沒錯失他參加的任何一場校際排球賽。
　　教會青年牧師更教導我和孩子「約會」，父子二人在氣氛柔和優雅的餐廳中共進晚餐，無拘無束地傾聽談論，多半時候沒有結論，但這已是無比的收穫。
　　「親子約會」實行多年，直到如今仍是我們父子間的傳統，隨著孩子長大，我們的話題更廣泛深入，雖然有許多觀點仍不盡相同，但都能充分了解彼此的想法，心靈間更加契合。
　　最後，給Jimmy更大更多的學習空間，讓他為自己的行為負責。我讓Jimmy做決定，允許他犯錯受苦，學習負起應有的後果和責任。我僅站在旁邊從旁協助，不停地為他禱告，陪他一起走過各種難處。
　　Jimmy高中畢業後，立即要求搬出去獨立生活，雖然我飽嚐有如割斷「父子臍帶」的苦處和失落感，但這四年來他上午在社區大學選課，同時維持一份全職工作，自給自足，享受他的新生活，我為他的成長感到喜悅。

改弦易轍
　　有幾點個人體驗，願與有同樣情況的父親分享。
　　最重要的是「永不放棄」，不論如今親子關係是何等惡劣，無論多麼憤怒沮喪，務必靠著上帝堅持到底。如果親生的父親都放棄了孩子，孩子只會更加惶恐迷失。若孩子也放棄了自己，那更是真正悲劇的開始。
　　接下來，是學習成為現代父親。因時空的差異，昔日亞洲傳統文化下的威權式父子互動模式，絕不適用於電子時代的北美新生代子女。我們應該參加親職教育講習，了解當代青少年的壓力和思維，明白叛逆是青少年尋求獨立的表現，未必是刻意挑戰父母的權威。
　　當然，要多多投資時間在孩子身上。一般而言，若不把握十八歲以前的時光，父子共同成長的契機便一去不返。親子親密共處的時光是醫治創傷、填補裂痕的良方，更是重建親子感情的補藥。為父者不可因心懷愧疚而在物質上滿足孩子無止境的索求。過度的物質供應，反而會將孩子越推越遠。孩子真正需要的是父親的關懷同行和在愛中的肯定。

你也可以走過
　　如果您目前正陷入親子拉鋸戰的苦難之中，不論情況有多糟，我要再次強調「永不放棄」的原則。此外，在不住為孩子禱告的同時，也要堅強地走出來，你必會發現自己並不是孤單無助的。
　　當初我就驚喜地看到，在華人社區中有許多資源可以使用：各種親子講習班及互助支持團體，就在我的周圍；更有許多輔導機構、輔導員可針對個案的需要提供專業協助。他們幫助我走出惶恐無助的困境，重拾信心，更加輕省地教養孩子，與他攜手同渡奔放的青春。
　　回首來時路，比較今昔，我不得不稱頌上帝的奇妙作為。祂牽引我的孩子迷途知返，賞賜他嶄新亮麗的人生。在這重塑生命艱鉅使命中，我這作父親的只不過是園丁，為上帝的產業而擺上心血時間，來耕耘澆灌孩子生命的園圃罷了！我走過了，你若願意，一定也可以走過。

作者傅大衛從事服務業，被自身婚姻及親子互 ?經歷所激發，修讀輔導學位並接受系列訓練，目前在南加州數個華人家庭輔導和社區服務機構擔任義工。他樂意與遭遇類似情境的讀者分享討論。歡迎e-mail至davidfu@gus.net。 本會與角聲社區中心於六月十四日在南加州盛大舉行的「新好男人Cool老爸」父親節晚會，將邀傅大衛為特別嘉賓之一。 相片說明：孩子的言行舉止、穿著打扮，即使樣樣都讓你看不慣，仍要無條件地愛他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