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愛家庭雜誌 第68期 (2012年12月) | 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
|
聖經中,保羅說:「我們成了一臺戲,給世人和天使觀看。」 我一直以為,在這臺戲中,我是個不情願的女主角,而上帝,是大權在握的導演。 我說:「導演,請告訴我結局吧!」 他說:「凡事相信、凡事盼望、凡事忍耐。結局如何,是妳的選擇。」 大幕拉開,後台熙熙攘攘,台下人聲鼎沸。 導演對我說:「起來,我們走吧。」 「花花」之夢 我從來沒有做過這麼美的夢。 感覺中是初春的季節,天空藍色深遠,陽光溫暖明亮。街道兩旁的樹都開滿了花,紅色、白色、粉色的花瓣不斷從樹上飄落,在半空中輾轉迴旋,久久不落。我被雪片般飄落的花瓣所環繞,那無以言傳的美麗, 讓我感到從未有過的平靜、快樂和滿足。 醒來後很久,我仍然沉浸在夢境中。我對恩說,如果這次懷的是個女兒,就叫她「花花」吧。那一天是2010年8月14日。 發現懷了老三時,正是我們生活最平靜安穩的一段時間。 出國十幾年,我和恩歷經求學、找工作、結婚生子等苦樂交織的人生階段,兩人互相扶持,生活漸漸安定下來。平日恩努力工作,我專心持家,有時間就讀讀寫寫做做翻譯,兜兜與嘟嘟兩個小兄弟已分別上二年級與幼稚園。2010年初,我們搬進了新家。雖然這一年是美國經濟衰退,世界局勢動盪的一年,在我們自己的小天地裡,生活卻平安、順利。 猶豫了幾年,我終於想再添一個小孩。恩非常喜歡孩子,他自己有四個弟妹,雖然已有兩個兒子,他還是覺得多多益善。由於養育幼子的辛苦,加上自己就業的考量,我曾不想再有孩子。可是經過這些年的努力,我們的經濟條件已大有改善,孩子漸漸長大,我從持家育兒與自由讀寫的生活中發現很多樂趣,而兩個兒子又聰明可愛,如果再有個貼心又漂亮的小女兒,豈不是錦上添花? 剛一動心,祝福就臨到了。2010年7月,我發現自己懷孕了,醫師檢查後估算預產期應在隔年3月底。2011年是我們結婚十周年,也是兔年。恩的生肖屬兔,我對他說,我生一隻小兔子送給你做禮物吧。然後,我就做了「花花」的夢。 兩個星期後,我收到一隻長方形大紙盒,裡面躺著一大束鬱金香。恩訂了花送給「花花她媽」。紅色、紫色、黃色的花朵,插滿了兩個花瓶還不夠放,那滿溢的喜悅,就是我們當時心情的寫照。 平靜的危機時刻 日子雖然過得安適平順,可是,我卻隱隱有一種不安全感。好像一切都太順利,太完美了。 夏天結束之前,我們全家赴加州旅行,愉悅的旅程中,我卻異常地疲倦與易感。為什麼會這樣?我自己也說不上來。 旅行回來,我便赴婦產科安醫師診所進行例行產檢。安醫師根據超聲波檢查結果,估計我的孕期只有六週。可是若按照生理期計算,我應已懷孕八週了。難道孩子出了甚麼問題嗎? 「沒關係,下個月妳可以考慮做個結合驗血與超聲波的詳細檢查。」安醫師建議。 之前的兩次懷孕,我都沒有做過類似的檢查。反正前兩次都沒出過什麼問題,希望這次也一樣。檢查就檢查吧,多一次機會看看孩子的情況也好。 六個星期後,我到安醫師的診所接受進一步檢查。雖然已是第三胎了,但當超聲波探測儀的黑白螢幕上出現一個完整的、正在活動的胎兒,我還是難以抑制內心的興奮。 走出診所,我不由得低頭親吻手中的超聲波照片。恍然間,我發覺孩子的額頭似乎有些扁平,該不會真的有事吧?但我很快地打消不安的念頭,剛剛檢查時,護士不是沒說什麼嗎?也許每個孩子的發育過程都不一樣吧! 我哪裡知道,以這一天為起點,我的生命將不再一樣。母親的直覺,竟是如此地準確。那交織著喜悅與不安的一剎那,如同上帝對我發出的的第一個訊號。 幾天後的清晨,我接到了安醫師的電話:「產檢的初步結果不正常。」 「甚麼叫不正常?」我的心一沉。 「孩子有1/43的可能患有唐氏症,確切的結果需要做羊水穿刺才知道。 」安醫師說。 放下電話,我走到沙發前坐下,試圖平靜慌亂的心情。陽光溫暖地照進窗口,眼前的一切還是一樣。床頭櫃上放著我們一家面對大海的照片,白色的海浪一波一波地向腳下沖來,盯久了,讓人微微暈眩。而這一刻,我怎麼又有站在沙灘上看海浪的感覺? 我給在外地出差的恩打電話,他正要去開會,不能多談,我心亂如麻,又撥通了幾通電話給朋友,她們都叮囑我先不要擔心,畢竟這只是初步結果,並不準確。 恩發來電郵:「相信在一切情況中,上帝都會供應我們的需要......耐心等待,多想些好的事情,多感恩。」 我試圖安慰自己,醫師不是也說了嗎?這並不是最後的診斷。可是我如何能不擔心?等待的過程,比知道壞消息的那一刻更難熬。
心情起起伏伏 接下來的兩個星期,我白天幾乎都在電腦前度過。Google的強力搜尋引擎,將我帶到ㄧ個令人暈眩的世界。我半懂不懂地閱讀了有關的醫學文章,也發現了很多跟我有類似經歷的媽媽們,覺得心中得到了一些安慰。可是,一天天Google下來,雖然我的知識增長了,焦慮感卻與日俱增。面對龐雜的資訊,我的心情起伏不定,像坐過山車般上上下下。 因為成天想著檢查結果的各種可能,我的心神有些恍惚。嘟嘟養了兩只小倉鼠,籠子就放在廚房邊上。一天準備早飯的時候,我脫口而出:「兜兜,你早上要吃hamster還是要吃別的?」(hamster就是「倉鼠」的意思)。兜兜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我,我本來心事重重,這下子也忍不住笑了出來。 一天下午我開車帶著嘟嘟去接兜兜,一輛校車停在眼前,我卻視若無睹地超越了校車。等我意識到自己違規時,已經來不及了。一輛警車開過來,年輕的女警官一面開罰單,一面叨念著:「妳開車的時候要集中注意力啊!」 是的,我需要集中注意力,可是妳知道我在想什麼,在承受怎樣的壓力嗎?我在心中吶喊。 「我有時候想,是不是我哪裡做錯了,上帝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? 」我問鄰居茱蒂。 「不,上帝不會做這樣的事。」茱蒂很確定地回答。 我知道她的意思,可是,如果上帝無所不能,卻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,那是為了什麼? 破碎的美夢 安醫師說我們可以選擇做羊水穿刺,也可以甚麼都不做,靜待孩子出生。 我無法做決定。 雖然我恨不得馬上確知孩子的狀況,但如果是壞消息怎麼辦?何況羊水穿刺存在感染的可能與1/600的流產危險。 「做吧!如果不做,妳能等嗎?」恩說。 我不能,我無法在擔心中度過整個孕期。無論結果如何,我都需要知道。如果沒事,我可以就此放鬆,如果真的有事,我也需要有心理準備。 「我決定做羊水穿刺。」我對安醫師說。 十月中旬,我到診所進行了羊水穿刺檢查。 三十天,等待的三十天,迫切禱告的三十天。從接到安醫師的第一通電話,到拿到羊水穿刺檢查初步結果,是在曠野中漂流的三十天,在死蔭幽谷中跋涉的三十天。 一個晴朗的星期五,安醫師打來電話:「羊水穿刺初步檢查的結果正常,五種最常見的基因病症都被排除,孩子沒有唐氏症。」 放下電話,我的淚水無法抑制地流下來。感謝上帝,他聽了我們的禱告!雖然醫師說孩子的面部可能有些問題,但這些異常以後可以做手術解決。一時間,心中的重擔被挪去一大半,我給教會磐石小組的弟兄姊妹寫了封感謝信。 雖然初步檢查正常,可是還有其它的罕見疾病有待進一步確認。我並沒有等待太久。發出小組郵件的第二天下午,安醫師又來電,但這次是令人心碎的消息:寶寶確定患了一種極為罕見的基因病症,無法肯定是否能活著出生,即使活下來,也會有很多發育上的問題。 「你們可以選擇留下孩子,或是中止懷孕。」說到這裡,安醫師又補充了一句:「根據法律,現在終止妊娠還來得及。」 我無法理解這樣的訊息。初步檢查的結果不是正常嗎?當天夜裡,我和恩相擁流淚,不能入睡。震驚、悲傷和疑問,讓夜晚變得格外漫長。 第二天一早,我們便與基因諮詢師見面,她告訴我們,孩子有一對染色體左邊那一條上面的端粒有一點缺失,會影響整個發育狀況。有些孩子只是發育遲緩,有些卻會影響到大腦發育。這是一種極罕見的病例,只有4萬分之1的發生率,在過去的50年中,大概只有100篇相關的報告。 當天下午,我接受了一次更詳細的超聲波檢查。 躺在檢查檯上,盯著螢幕上的圖像,那是我的兒子。我看到他的身體、手、腳、頭,聽到他的心跳。那明明是一個正在成長的生命,可是安醫師說:「現在終止,還來得及。」 檢查結果顯示孩子大腦的左右半球沒有完全分裂,由於大腦無法正常運作,孩子存活的機會不大。 沒有太多的掙扎,我們決定留下孩子。這不是一個理智的決定,也不是一個感性的決定。這是生命的決定。 是個男孩,不能再叫他「花花」了。我們給他起了名字,他叫「小福」。(待續) 精彩真實故事待續
腹中日漸成長的胎兒罹患致命疾病,生產之際極可能便是死別,然而,即使在最絕望的時辰,作者生命仍未曾徹底崩塌。下期,陶媛將繼續以真摯優美如歌如畫的文字,與您分享她的掙扎,以及支撐她走過深沉苦痛的力量。 |
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
歡迎上「真愛家庭論壇」發表您的感言。 Copyright © 2001-2012 Family Keepers, All Rights Reserved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