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類自有歷史以來，就有家庭，我們很容易找到關於家庭內兩性關係的論述，諸如《周易》中以乾坤論男女、夫婦，《孟子》五倫中提到「夫婦有別」，聖經《馬太福音》中論及「夫妻不再是兩個人，乃是一體的了」，《以弗所書》認為「你們各人都當愛妻子，如同愛自己一樣。妻子也當敬重他的丈夫。」

        女性在過去幾十年才開始大量進入職場，異性在職場相處之道，並沒有可以跟以上類比的經典論述。職場媽媽在工作場合，要遵循哪些規則與異性相處，才能自在從容？要如何避免職場性騷擾，不成為#METOO其中一個故事？

論述1: 男女授受不親
        早期職場兩性關係的論述，強調男女之別，以避免試探為最主要的目標。

        美國福音派牧師葛理翰在1950年代時常全國巡迴佈道，為自己與同工團隊立下十分嚴格的男女分際，就是絕不跟除了自己妻子以外的女性單獨旅行、會面或用餐，後人稱為「葛理翰準則」。現在美國副總統潘斯也有類似的「潘斯準則」，不與除了妻子以外的女性單獨共餐。這兩位福音派男士以保守的實際行動與異性相處，在多年的職業生涯中從沒傳出緋聞。

回應1: 因時因地制宜
        在這#METOO職場性騷擾案件頻傳的時代，「葛理翰準則」、「潘斯準則」能保護男性不被誣告、女性不受騷擾，似乎是再恰當不過了，但是，許多職業婦女對這些準則並不領情，認為它物化女性，隱含的意義是教導年輕男性：對女人可得小心點，因為你只要跟她們開會、用餐，就會有想入非非的危險。還有，男老闆只跟男員工單獨開會、用餐，會不會更加限制女性員工升遷的機會？甚至，會不會一狀給告上法庭，認為是性別歧視，違反了公平就業機會法，不讓男女下屬有相同的發展機會？

        「葛理翰準則」有其時代性的背景，也因應當時事工實際上的需要。不過，這準則應當因時因地制宜，不需要在各行各業不分情況一體適用。耶穌不也在井旁單獨與撒馬利亞婦人談了好半天的話？更別說讓女信徒用頭髮擦乾落在他腳上的淚水，以香膏塗抹，用嘴親吻，當時有地位的人都看不過去。

論述2: 打破玻璃天花板
        另一類職場兩性關係的論述，認為女性在成長過程中無意間被教導為很乖、很聽話、被動的好女孩，職場女性應當擺脫這種思想上的累贅，學習男性在職場中應對進退的方法，才能打破玻璃天花板，往上升遷。這一類論述最有名的，是女性職場暢銷、長銷書《Nice Girls Don't Get the Corner Office》，和臉書營運長桑德柏格所著的《挺身而進》。

        這些書中提出不少實際的建議。比方說，女性應該像男性一樣積極主動，開會時坐上會議桌主位，而不是邊角的位置；一有點子就立刻發言，不要等到想出完整的執行方案。要勇於要求加薪，大方爭取大辦公室和好停車位，因為這是身分的象徵，會讓妳升官更快。就算沒有做過的領域、職位，也要像男人一樣自信地爭取，相信只要坐上位子，自然就會了。

回應2: 自在作自己
        這一類書籍的確讓我看見自己的盲點，但是職場媽媽瀏覽時千萬不要走火入魔，不顧本身的氣質、特性，按著書目一條條照表操課，想要徹頭徹尾改變自己。畢竟能否升遷，內在實力更關鍵。若非有知識、專長、經驗作後盾，再怎麼積極進取也無濟於事。

論述3: 尊重女性
        最近關於職場兩性關係的論述始於#METOO運動，義憤填膺地要求職場男性要尊重女性，為職場性騷擾畫下句點。

        聰明的職場媽媽，都知道要遠避緋聞，逃離可能遭受性騷擾的環境。任何緋聞都會重挫女性職涯發展，同一場緋聞，女性承受的懲罰比男性更多、更重。柯林頓以總統之尊與年輕實習生陸文斯基有不當接觸，錯主要在柯林頓，但他仍然著書、演講，是多國政商名流的座上之賓；陸文斯基卻被逼得幾乎自殺，避居英國多年。而走出性騷擾導致的精神創傷耗時費力，期間職場生涯很可能停滯不前，甚至大幅倒退。

回應3: 選擇有優良職場文化的工作
        職場性騷擾主要的原因不在於性張力，而在於職場結構讓權力極度不對稱與不平衡，加害人有下手的空間，被害人不敢聲張。職場媽媽覓職時應當注重公司文化是否尊重女性，是否在人事規章明定對性騷擾採取零容忍政策，定期提供員工訓練，也建立吹哨者專線，可以舉報違反規章的行為。如果公司文化不尊重女性，同事習慣性引人反 感地調情，主管對性騷擾睜隻眼閉隻眼，這種地方實在不值得留戀。

        我任職的公司在人事規章中明訂，對任何一種騷擾都採取零容忍政策；員工定期受訓，學習哪些行為可以接受，哪些絕對不行，主管受的訓練比基層員工更深入。訓練課程中針對不同單位的員工談戀愛，具體建議許多注意事項；至於上下屬之間發展戀情，則是嚴格禁止。在這種環境下員工都明白，辦公室戀情其實是公事不是私事，非常現實，一點也不浪漫，不小心連工作都可能丟了。

兩兔傍地走，安能辨我是雄雌？
        《木蘭辭》描述巾幗英雄花木蘭代父出征十二年，回到家鄉梳妝打扮出來，把軍中同袍都嚇壞了，因為「同行十二年，不知木蘭是女郎」。對此，木蘭的回答是：「雄兔腳撲朔，雌兔眼迷離，兩兔傍地走，安能辨我是雄雌？」意思是說，平常我們可以從兔子的小動作分辨出雌雄，但兩隻兔子一旦放腿狂奔，就分不清了。同樣地，日常生活中可以輕易分辨男女，但上了戰場廝殺較量，要分出男女就十分困難了。

        職場是個賽局，賽局免不了有輸有贏，既有輸贏，就彷彿是戰場一般。「兩兔傍地走，安能辨我是雄雌」，性別在職場上，不當是主要考量。過於計較性別平等，一心只想打破玻璃天花板，或在與異性相處時瞻前顧後，擔心動輒得咎，都只會妨礙妳的職場發展。職場媽媽選擇好健康的工作環境後，就當放膽盡情奔馳，跟其他職場上亦敵亦友（frenemies）的夥伴一決雌雄，既競爭又合作。

        感激上司讓我跟男同事一起出差、接專案，有同樣的歷練機會；也感激男同事「不把我當女人看」，一同用餐、開會，討論工作、政治、運動，沒人覺得彆扭；一同競爭升遷機會，也沒人手下留情。

妳當然可以成為「女士」
        「女士」這個常見的女性稱謂源於《詩經》《大雅‧既醉》，詩篇中充滿禮官代表神對君王的祝福，最後一句壓軸的祝福，是「釐爾女士，從以孫子」。「釐」是贈送的意思，「女士，謂女而有士行者」，比喻女子有男子般的胸襟和才華。這一大篇的吉祥話，始於祝人長壽，福祿終生，最後祈願上天賜他一位有男性般胸襟和才華的妻子，養育出優秀的子孫。

        還有甚麼地方比職場更能培育出「女士」？但願天下的職場媽媽，都能在健康的工作文化中茁壯，以工作中鍛鍊的胸襟、汲取的才華，成為丈夫與家庭的祝福，培育出類拔萃的下一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