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愛家庭雜誌 第105期 (2019年02月) | 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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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告訴他?……不告訴他?……」我猶豫著。 那是2017年的一個夜晚,我照例每天打越洋電話給爸爸。閒聊中,如鯁在喉的那句話突然衝出口:「爸爸,我今天打球了。」 沉默了幾秒後,他急促地問:「妳說甚麼?再說一次!」 「爸爸―,我今天在教會打球了!」 驚喜中,他高聲說:「太好了!太好了!打球對妳身體好!」他知道,我這個專業的乒乓球手已經五年沒打球了。為了我願意重拾球拍,他非常開心,頻頻說:「太好了!太好了!」還追問:「教會裡有沒有人會打啊?多大年紀的人來和妳打啊?男生還是女生?他們喜歡嗎?在美國的人熱中打乒乓球嗎?」 他的興奮像浪潮一波波打在我心頭,水花四濺,我不由得百感交集……。 打球,打球,再打球! 小時候我最喜愛的全家活動,就是週末去公園玩。爸爸讓我坐在他的大腿上,抱著我一起從很高的滑梯上滑下來,以及坐旋轉木時,媽媽站在旁邊陪著我。每次回想起那情景,我就情不自禁流淚。然而,接下來的十多年,週末都讓練球和比賽給擠滿了,全家一起輕鬆出遊更是難求了。 爸爸非常期盼我在乒乓球取得好成績,因為他自己是市隊的教練,非常熱愛這運動,媽媽則比較關注我課業的學習。嚴父慈母,使我很容易和媽媽親近,和爸爸的關係就生硬多了。 小學三年級時,媽為我報名寫作班,每個星期天的半天,老師帶我們去寫生和寫作,還頒發獎品,那是我童年中最快樂的時光。但學期結束,爸爸就不許我再參加寫作,說:「這半天的時間不能浪費,妳必須更努力練球!」 現在回頭看我的童年,是苦樂參半。我一直在做我並不是很有興趣的事,只因聽話,就堅持下去。一般孩子到了十三、四歲會開始反抗父母,但我沒有,因那時我已在乒乓球界取得很高的榮譽,相當於專業運動員,父母深以我為傲。若要放棄,自己和父母都需要相當大的勇氣,沒有人會這樣做。何況,當年我有情同姊妹的球伴一起打球、一同成長,那綿綿不斷的友誼到現在還持續著。 可以不打了嗎? 我認為自己的天賦是在閱讀和寫作,就應該往那方面發展。試著多次與父母溝通,他們卻不許我放棄乒乓球,還說我自幼體弱多病,運動對我只有益處。我只好順從地繼續打下去,甚至大學畢業後,有時還得參加單位間的比賽,或陪領導打。不同的是,我比較有選擇權了,不想打時,有時我可以拒絕。 我和爸的關係變壞,是在大學畢業後。媽媽在我大學畢業那年突然去世,這對我是非常大的打擊。有兩年的時間,和爸爸彼此扶持,有表面的關懷,卻沒有媽媽作我倆溝通的橋樑,我很難打開心扉把心事告訴他。有些話本來想說的,但一看到他,就說不出來了。 後來我住上海,爸住家鄉,遠距離使我們更難有精神上的交流。我知道他很關心我,卻有意無意地迴避他、拒絕他,以前埋藏在雙方心底的矛盾就一一爆發了。我們不曾激烈地爭吵,但時有冷戰,不高興時會說難聽的話,彼此刺傷。 我曾對他說:「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,就是聽你的話去打乒乓球。若不打乒乓球,我的人生會很不一樣,我可以去做許多我喜歡的事。你讓我把20年全花費在打乒乓球,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人生!」現在回想起來,這是我說過最對不起他的話,而且說了不只一次,很傷他的心。 找到我的家 在中國我聽過亞當夏娃的故事,來美國看到林立的基督教堂,常聽到不認識的人對我說“God bless you",讓我很想知道基督教到底是怎麼樣的信仰,聖經到底寫了甚麼。於是我開始讀聖經,參加崇拜和小組,聽牧師講道時,多次很感動,就漸漸打開心門。兩年後我很清楚基要真理了,就決定要受洗。 加入洛杉磯真道靈糧堂才幾個月,不知道有乒乓桌在教堂裡。一天,和三位姊妹一起吃早點,聊起我會打乒乓球,其中一位姊妹就把它寫在教會的臉書上。幾週後,一位大哥力邀我加入乒乓小組。 場 景 回 到 2 0 1 7 年 我 打 電 話 給 爸 爸 的 那 特 別 的 一天……。初次參加乒乓小組,觀看他們在球桌上彼此廝殺的招式,我忍不住給了指導和示範,他們馬上看出我是專業的,就請我作「師父」。我從未想到我的打球專長可以被主使用,很神奇的是,那時我正在尋求服事的工場呢! 更奇妙的是,以前打球對我是種負擔和折磨,現在我卻樂意一週兩次來參加乒乓小組。除了教導球技、帶大家打球,還有很多機會與人交談分享,大家一起學習成長,非常享受。 一個大家相聚打球的晚上,有位年長的姊妹在球室的另一角彈敬拜讚美的詩歌,我一邊打球,一邊聽著音樂,心裡覺得好溫暖、好感動,幾乎要流淚了。 媽媽去世後,我偶爾會從上海回家鄉,但不住在我從小和爸媽住的那個老家。爸爸已搬去爺爺奶奶家,我則去表姊家住。那幾年,我常自問要回哪裡才算是回家?媽媽不在了,我到哪裡都不覺有個家。但十年後的這個晚上,在遙遠的美國,我深深感受教會就是我的家,我屬靈的家,一個有愛有歡笑的家。 冰牆溶化了 慢慢地,我們有多些話題可以交談和分享,我試圖讓他多了解我一些,也試著站在他的立場來了解他。我重新開始打球,原不是為了討好爸爸,卻神奇地被領向更親密的父女關係裡,除了感謝主,我還能說甚麼? 受洗那天晚上,我告訴爸爸我受洗了,也解釋了甚麼是受洗,他沒太多干預。2018年初夏,他來與我們同住兩個月。本來我很擔心怎麼帶他去教會,他能不能接受教會的氛圍?崇拜的形式是否會讓他抗拒?因著我們在電話裡已有溝通,加上許多弟兄姊妹的代禱,他不反對我在他面前讀聖經,讓我心很平安。 帶爸爸到教會,他很隨和。到乒乓小組時,他受到「師公」級的禮遇,發現教會裡的人都很善良可親。他喜歡參加敬拜讚美和聽牧師講道,因此我可以坦然和他討論、分享對信息的感觸。 來自無神論背景,他竟然很支持我們參加教會,讓我在信仰的路上沒有障礙。他甚至認為我現在更聽他的話,是因為教會裡有大哥、大姊和長輩,他們會用上帝的話來教導我。我很希望爸爸能早日決志信主,但他還沒退休,很多現實的外在因素使他還不能成為基督徒。 現在我自己作了媽媽,了解孩子不屬我,是上帝託付我管理的產業,所以我尊重兒子,絕不會用當年爸爸要我打球的方式來訓練他。我常告訴他:「你要學甚麼,必須是出於自己的興趣,不要勉強。」但等到我為兒子付出很多,兒子也努力學習後,得失心就自然出現了,我才理解當年爸爸的用心。 母子間有矛盾時,我們就一起禱告。教會有很好的兒童活動和教導,兒子常和我分享他的學習心得。我這單親媽媽難免有缺失,但兒子在教會裡成長茁壯,我就放心了。 回顧過去的二十多年,爸爸像個強大的乒乓球手,逼我必須持續地和他對打。絕裂時,我甩下球拍一走了之,以為他再也拿我沒辦法。但天上的父親像個好牧人,把我這隻迷失的羊帶進屬祂的羊群,又像個好教練,督導陪伴我走正路。於是,我和爸爸終於可以藉著坦誠的溝通,彼此尊重,一起心平氣和地打乒乓,同享家庭的和樂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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