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愛家庭雜誌 第22期 (2005年04月)
主題企劃
故事篇
逃離致命吸引力
話題篇
男人,快逃
圖像篇
出黑暗入光明
 
真愛分享
補裂縫的人
生活掩護者
親子加油站
有甜蜜,沒負擔
真愛EQ
成年孤兒站起來
家庭電影院
歌舞篇
單親園圃
寓教於樂
小雞怎麼變大雞
青少年資訊站
該讓她講多久?
一笑抵萬金
是誰的手髒?


這一段原本看似旖旎浪漫的婚外戀情,歷經一番狂風巨浪,竟只剩下一個字──

█甄呈祥


  二○○四年深秋,台北,悽風苦雨的夜晚。我心焦如焚地守候在加護病房門口⋯⋯

「妳醒醒啊!」
  這已是第三天了。醫生說若今晚閔瑛再不甦醒過來,就要移送普通病房,準備長期看護。換句話說,她將陷入長期昏迷狀態中,成為植物人。
  終於加護病房的門開了,護士小姐招招手叫我進去,規定我只能停留十五分鐘。我走到閔瑛病床邊。看著她雙眼緊閉、面容慘白,我輕聲呼喚:「閔瑛,妳醒醒⋯⋯,妳快醒過來⋯⋯,我馬上帶妳離開這傷心地,這次我絕不食言,說到做到。閔瑛、閔瑛,原諒我!⋯⋯,妳快醒過來啊!」   真是悔不當初啊!
  和閔瑛結婚三十年來,歷經生活中種種的艱難,終於苦盡甘來,自己擁有一家進出口貿易公司,資產不薄,兩個寶貝兒女也在美國唸完知名大學。該是我們夫婦倆攜手進入黃昏之  的金色時光。──只是這金光卻褪色了,因為二人世界中,多出另一個人!  
 都是我的錯!我完全承認我是親手拆毀自己家室的愚昧男人。

分居兩地
  十年前,因移民美國簽證手續已辦妥,辛苦經營多年的小公司生意也開始穩定成長,積攢了些錢。在美定居多年的兩個弟妹和老母一直鼓勵我們移民美國團聚,我捨不得結束生意蒸蒸日上的公司,和閔瑛商量的結果,決定在加州聖荷西 弟弟住家附近買一棟房子,把兩個剛分別上初、高中的兒女安置在那裡,請弟弟、弟妹就近照顧,我和閔瑛輪流去看望她們。
  就這樣,每到寒、暑假,閔瑛就飛到美國陪孩子,我則每隔兩個月去看孩子,作一至二週短暫的停留。直到兩年後,有次大兒子重感冒,久久不癒,閔瑛心疼極了,決定辦理提早退休去美國陪孩子。
  為了兒女們能有最好的照顧,我當然舉雙手贊成。誰知,這個夫妻分居兩地的決定,竟成為日後家破人亡錯誤的第一步。

辛勞有價
  其實送孩子放洋留學是要圓我自己未完成的夢。我自幼聰穎、好學,再加上母親一向嚴加督導我的功課,讀書考試拿高分是家常便飯。去美國留學唸書是當時年輕學子的夢想,我也不例外。
  但就在我上大學的那一年,父親因心臟病發突然中風過世,看著微薄的撫恤金,兩個年幼的弟妹,及母親哀戚的愁容,我一肩挑起長子若父的責任,從大一開始在課餘四處奔波兼家教,「留學夢」更是連想都不敢想。
  大學畢業後,開始在貿易公司上班,兩個弟妹的學費、生活費,全由我負責,直到把他們一個個送到美國留學,我的責任方了。
  年過三十,我才第一次開始為自己打算。這時我認識了在專科任教的閔瑛,我雖工作多年,仍兩袖清風,幾乎沒勇氣向她求婚。當她答應時,我實在喜出望外。
  閔瑛是個賢慧的好妻子,懂得精打細算過日子,支持我開始獨立創業,我的第一筆資金,是她的積蓄。創業惟艱,開頭幾年,生意收入不穩定,幾乎靠她的薪水養家,她卻從不喊累、擺臉色。
  她真是賢妻良母。我工作忙,孩子的教養全由她擔當。兩個孩子出生那幾年,我四處看工廠、驗貨、接洽生意,小孩是怎麼長大的,我都搞不清楚。但我的辛苦有代價──有能力負擔「內在美」(內人在美國)的生活,在美國有洋房、車子,兒女唸名校,夢想一一在孩子身上實現,豈能不得意?

空虛難遣
  當閔瑛陪孩子在美長居後,我這份得意的成就感很快就因生活的寂寞而消失了。金錢不能縮短空間的距離,長途電話、相片不能排解空虛。年輕時想玩沒錢、沒時間,現在有錢、有時間,卻不知該怎麼享受?突然發現手中握有大把的時間與自由,我迷失了。
  一向以正派生意人自居,循規蹈矩從不逾法的我,雖看遍商場應酬上逢場作戲的亂象,卻從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會經不起情慾的誘惑,陷入其中。
  君萍是商場上的舊識,年紀不到三十五,卻居華屋、開名車,她坦承剛與同居多年的男友分手,身為有婦之夫的男友留給她一大筆錢,夠她後半輩子花用不完。她說她不稀罕我的錢,她只是想找個伴排解寂寞,我年過半百,並不是她原本設定的理想對象,但我的持重沉穩,卻令她漂泊的心有安定感。
  我為自己仍富有男性魅力自豪,明知這是溫柔的陷阱,仍捺不住被挑起的興奮激情,而不計後果與她交往下去。一年後君萍告訴我她懷孕了。她說她有能力自己撫養孩子,她只想趁年輕生個孩子,老來才有伴。面對君萍懷孕生子的局面,我想抽身而出已不可能。

苦不堪言
  我仍然每兩個月去美國看望家人,力勸閔瑛不要返台,好好陪兒女,讓他們安心上大學,信任我的閔瑛從不懷疑我別有居心。
  以前見商場上的朋友左右逢源、大享齊人之福,看來好不得意。直到自己陷身其中,才知箇中滋味苦不堪言。年紀大了,血壓高,血糖、膽固醇都開始不正常,身體實在吃不消每兩個月一趟的長途旅行。但我若不準時前往,閩瑛就會返台探親。
  另一方面,君萍對我的要求也愈來愈多。其實我與君萍個性並不相合,逢場作戲時短暫相聚不易發現,當真要朝夕相處,可就成了一場彼此相磨的連台好戲。
  君萍生了兒子後,對名不正言不順的地下情現況開始不滿,脾氣變得易怒,只消一言不合,就吵個沒完。我漸漸懷念閔瑛的溫柔、順服與善解人意。心中暗暗盤算早日退休赴美與家人團聚,美國的家人也如此期盼著。
  君萍好像識破我心中的念頭,緊盯著我的行蹤,常以拿孩子出氣來要脅我。
  看到嬌嫩的小嬰兒,我實在不忍心一走了之。就這樣,面對著美國家人,說不完的瞞哄、謊言;面對著君萍,則是沒完沒了的猜忌、爭吵。日子就好像住在連連滴漏的屋頂下,令人煩躁不堪。

狼狽不堪
  唉!我承認當時出軌是因為中年危機感在作祟。我以為年輕時辛苦地為別人而活,在老去之前終於有機會獎賞自己,過一段「只要我喜歡,有什麼不可以」的日子。
  朋友中享齊人之福的大有人在,看來都相安無事。既然君萍話說得瀟灑,閔瑛又一向溫順好說話,以我的聰明才智,還怕有什麼事應付不了嗎?
  事實證明,我至終是一步步走向毀滅。
  外遇生子的事終於在兩年後閔瑛返台探親時東窗事發。夾在兩個女人的戰爭中,就好像身陷蜂窩之中,滿頭膿皰,狼狽已極!
  起初面對糾纏不清的不斷爭吵,閔瑛說她身心俱疲,叫我搬出去,要和我離婚。我可不能答應閔瑛提出的離婚要求 。
  我是出了名的孝子,豈可讓年過八十的老母傷痛憂心?  
 兩個兒女是我引以為傲的心肝寶貝,我怎能在他們面前失去模範父親的形象,冒著失去他們情感的危險?
  更別提兩個敬我如父的弟弟妹妹會多麼傷心失望!
  離婚的代價太大了!我向閔瑛保證會和君萍分手,求她給我一些時間處理。
  但是君萍卻不肯罷休,我們幾次談判無結果,年輕氣盛的她不甘心就此認輸走人。
  於是每天早上我一出門上班,這邊疑心重重的閔瑛就開始打電話追查我的行蹤,連我去看孩子也不讓,怕我藉機幽會。
  而那邊君萍若兩天不見我露面,就打電話到家找人,吵得我不得安寧。整個場面已完全失控,我束手無策,兩頭應付得焦頭爛額。
  我有兩個家,卻有家歸不得。家,成了我最怕回去的地方。

判若兩人
  如此兵荒馬亂的局面一拖就是兩年,閔瑛認為我沒誠意,想腳踏兩條船。我不否認起初是有此私心,如今知道那是癡心妄想,我只求一天能平安無事就謝天謝地了。這種日子過得苦不堪言,我身體健康日走下坡,常心情低沉、口口聲聲「生不如死」,卻沒注意到真正不想活的是閔瑛。
  閔瑛第一次自殺之前,先打電話給我,清清楚楚的交代家中大小事:保險、銀行戶頭、房契文件、在美房產、汽車文件、兩個孩子⋯⋯,我愈聽愈不對勁,匆匆趕回家,她已人事不省,幸好及時送醫才救回來。從此她卻變了一個人。
  醫生說她得了嚴重的憂鬱症,需長期服藥控制。看到她失去自信,沒有安全感、沮喪、失眠、神情恍惚的模樣,與以前的樂觀、自信判若兩人,我才真正明白這兩年多來她內心所受的煎熬與痛苦。

家破人亡
  面對年輕貌美的強勢對手,一生奮力建造的美滿家園危在旦夕,閔瑛內心充滿無力與恐懼感。為怕孩子、家人傷心,也為維護我的尊嚴,她久久不敢告訴他們實情,獨自承受壓力。
  等到家人及孩子們知道了,她還要壓抑自己的痛苦,強顏安撫他們驚惶不安的情緒。一生重榮譽、好強的她,不知如何向外界求援,只能把所有的苦水往自己肚裡吞。
  自私的我只看到自己的苦境,卻完全忽視了她的感受,忘了這是我和她兩人應該一起共渡的風暴。我不肯面對現實,逃避她的慘痛,讓她一人孤獨苦撐,直熬到心力交瘁、油盡燈枯。
  我帶她去看心理醫生,尋求諮商輔導。但是,太遲,太遲了⋯⋯,在短短兩個月內,她就自殺了五次⋯⋯。
我雖是一家之主,但她才是這個家庭的重心,她一垮,這個家也垮了。

無所遁逃
  一個月之後閔瑛在昏迷中過世。喪禮中,她的娘家人默然環繞、對我怒目而視,她的弟弟朝我揮來一拳,說:「這一拳是替我姊姊打的,你這殺人兇手!償我姊姊的命來!」我任由鼻血淌下,沒有避開這一拳,這是我應受的。
  最痛心的是孩子們對我以沉默抗議。大兒子表情冷漠,不發一言默默流淚;小女兒則一迭連聲地問我:「爸爸,為什麼?為什麼?」她情緒近乎崩潰,我妹妹在美國已開始帶她去看心理醫師。
  我心疼他們所受的打擊,卻無計安慰;我如何向他們解釋所發生的這一切?我殺了我最愛的孩子們最親的媽咪!如今面臨妻死子散的下場,我最怕的事果然發生了 ,正是「種什麼就收什麼」!
  老母親對愛媳的死傷痛至極,終日以淚洗面,幾次在越洋電話中哽咽失聲,我亦無言以對。面對親友,自覺像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。
  我夜夜失眠,心神不得安寧,體重急遽下降,弟弟自美國趕回參加喪禮,堅持帶我求醫。醫師說我得了憂鬱症,開處方藥給我按時服用。但這些藥物絲毫不能消除我心中滾沸騰燒的罪疚感。
  我覺得自己的雙手彷彿沾滿了愛妻的鮮血,我的過錯與罪惡追纏著我,無處可逃,日思夜想,遑遑不可終日。

以己為鏡
  我不敢與親友相見,過著與外界斷絕社交的自閉生活,痛苦一天深過一天,夜闌人靜時,心中常悄悄浮起一死了之的念頭。我的生命陷入絕境,我覺得自己是個沒有希望的人,我想呼救,但不知誰能救我!一生追求的財富此刻竟不能買來片時平安!
  弟弟持續以越洋電話關心我,他勸我去教會。我說我是罪人,教會不會歡迎我的。他說:「健康的人不需要醫生,有病的人才用得著;耶穌說,祂來不是尋找義人,乃是尋找罪人。」
  我懷著一絲盼望去到教會,我向接待我的牧師說:「我是罪人。」他說:「我也是罪人,只是我得到了上帝的拯救。」我說:「我罪不可赦。」他說:「在基督裡,舊事已過,我們可以成為新造的人。」
  牧師的話語句句安慰著我憂傷惶恐的心靈。我痛哭流涕,深深懺悔。我實在需要上帝那無條件、永遠的慈愛來憐憫拯救我!
  我明白我犯下了不可挽回的大錯,所帶來的傷害將留下永久的刻痕,但我也知道我的人生還有希望。在我的餘生,我要以我這千瘡  孔的慘痛生命為鑑戒,勸所有面臨外遇試探的朋友萬萬不可嚐試,願 所有正步在歧途中的朋友快快回頭,切莫遲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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