█斜陽山

小桌椅大改變
　　我家廚房裡的那一套餐桌椅，是由貼著牆拐彎的坐椅，配上一張很簡單的餐桌所組成，一眼看去，「平凡」幾乎是唯一的形容詞。其實，這一套桌椅大有來頭。
　　在它進門之前，我家的廚房真是亂得可以，先是在角落放了一張方桌，不夠堆了，再加一張圓桌，古人說：「沒有規矩，不成方圓」，我家卻自從有了這「方」「圓」，廚房反而沒了規矩，進廚房的意願跟著降低。
　　多年前，有一次在教會用午飯時，一位弟兄走過來很客氣地問我：「我有一套廚房的餐桌椅，雖然用了很多年，並沒有壞，現在孩子大了，一家人坐著嫌擠，你要不要？只是得麻煩你自己來拿。」說著順手拿起一張餐巾紙，畫了一個大概的圖，我一看，正是我想要的，就毫不客氣地說：「我要，太謝謝你了！」
　　過兩天我去他家，花了不少工夫，能拆的都拆了，把這一套桌椅給請回家來。又費了不少手腳組裝，大功告成後真令我驚嘆，擺在我們廚房裡就像特意量身訂做的，座椅的板可以揭起來，把原本堆得毫無章法的東西都放進去，廚房變得既寬敞又乾淨俐落，從此一躍成為家裡最熱門的活動中心。桌面夠大，文武用途均可。事隔七、八年，每次看到這套桌椅，總會念到它的原主人。
　　聖經說：「施比受更為有福」，可見「受」也有福。在這件事上我學會了存感恩的心接受，當然，更學會了給的藝術──讓原本已「功成身退」的東西，繼續發揮它的功用，彰顯它的價值；再者，口氣要謙和，不可採施惠於人的高姿態。

君子入庖廚
　　眾多女性昂首步出廚房之際，我卻靜悄悄地溜進了廚房。來了美國之後，發現公共電視台週末有看不完的中外名廚節目，提供無數點子，讓我有很多機會改進我的「作品」，家人在飯桌上讚不絕口，那種滿足感無法以言語形容。有人誇我的手藝，我只說是我的「顧客」懂得如何讚揚我，再者，她們吃多了，也滿挑剔的，我可不敢隨便唬人。
　　有人看下廚是件苦差事，並非完全不對，因為不管怎麼說，廚房裡總是比較熱，難怪美國人愛說：「要是你忍受不了炎熱，就給我離開廚房。」（If you can’t stand the heat - get out of the kitchen.）只是，我看下廚是件樂事，做菜更是項藝術，而且沒有捷徑可走，從買菜、準備、作料，甚至到最後的清理戰場，在我眼裡都是樂趣，其中也有不少學問。
　　最大的樂趣是孩子要我傳授幾道簡單又可口的菜色，以便將來住進大學以後，可以不必天天吃漢堡包，還能藉以增進與同學間的友誼。

美食有奇效
　　孩子放學常常會先問「家裡有什麼好吃的？我好餓啊！」我就說「有，還有」。他們迫不及待，洗了手就一頭鑽進冰箱，然後誇我一句：「你是最棒的爹地！」我也打趣回上一句：「別逗了，我是唯一的爹地！」看他們吃完就開始做功課，樂在心頭。難怪曾聽老人有言「麻雀不鑽無穀之倉」。
　　傳統討女人歡心的方法，不外乎買鑽石或花，鑽石太貴了，暫且不談，幾乎人人認為花是「萬靈丹」，可是在我家比買花更有效的就是：一道四川辣豆瓣魚。記得有一回太座想吃四川辣豆瓣魚，可是我在趕一件時限已在眉睫的事，就勞她去買料，回來時告訴我在超市發生的妙事。
　　一位排在她後面結帳的女士看她買了一條鯉魚，就打開了話匣子：「這條魚妳打算怎麼做呀？」「四川辣豆瓣魚！」未加思索地她就如此回答。
　　「四川辣豆瓣魚到底怎麼做呢？」由於時間有限，她就一口氣講解了一遍，最後卻加上一句：「是我先生做。」說罷推車出門，留下那位女士如墜五里霧中。
　　已經成年的兒子最懷念老爹的還是廚藝，特別是感恩節的火雞晚餐，常會不遠千里趕回來（來回還真不止一千哩呢），吃了還要帶，令我備感欣慰。記得一次來電話問怎麼煮紅燒牛肉，我一五一十告訴他，最後叮嚀一句：「作料和水不要一開始放得太猛，寧可慢慢加。」那知他就急著掛電話，好動工。
　　後來再通話時，我好奇地問他成績如何，他回說：「太水稀稀了！應該聽你的，下次一定記住。」
　　從這裡引起我二個想法：孩子自覺，勝於耳邊嘮叨叮嚀；覆水難收，最好凡事手下留情。
　　爸爸們，假如此刻你正站在廚房門外，猶豫躊躇，不知是該進還是不進，不妨帶著冒險的心情，進去逛逛，說不定會讓你有豐盛的收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