愛情殿堂

        戀愛中的情侶應該都有最愛的吃喝場所吧！它可以是一所露天的茶座、一處幽靜的咖啡屋、一間有花棚屋頂的簡餐店、一家播放七0年代老歌的小吃攤，或者，就是老闆有著親切笑容的熱狗店。

        對許多相愛的人兒來說，有時吃一頓飯、喝一壺茶、品一杯咖啡，在乎的不是食物的內容可口與否，而是地點所營造出的氣氛與情調。因為那個地方、那個座位，有著兩人共同的回憶、有著兩人相知相惜的竊竊私語、有著屬於兩顆心才懂得的密碼暗號；就這樣，一壺平凡的茶飲、一碟普通的小食也能蘊釀出一種天長地久就在此時此刻的雋永滋味。

        這樣的地方是專屬的、私密的，平常自己一個人不會去，呼朋引伴找樂子時也會刻意略去它；只有跟特別的他/她在一起時才會想要去坐坐。這樣的地方，有著近乎愛情殿堂的神聖性。

        「小牛咖啡」就是我們的愛情殿堂。一座小小的咖啡屋，陪伴我們一路走來，戀愛、結婚、生子。

        小牛咖啡的名字其實不是「小牛」；因為在好久好久以前，它的前身是一家餐廳，露天的雅座旁站了一隻乳牛的雕像，那隻黑白花的小牛脖子上還掛了一串鈴鐺，在陽光下閃著金光。後來餐廳拆除，小牛也不見了。原址開了一家有機食品超市，旁邊還多了這家咖啡店。基於懷舊，我們就稱這家為「小牛咖啡」屋。

愛情咖啡的滋味

        那時我們常跑咖啡店。

        附近的咖啡店幾乎都坐遍了。我們常就這樣一人一杯拿鐵或摩卡，望著窗外來來往往的車輛行人，消磨一個下午。

        那時我們談戀愛，談得好辛苦。

        當時，男朋友的媽媽並不喜歡我。這對一向能逗老人家開心，覺得自己還算是「敬老尊賢的好女孩」的我來說，真的是件很痛苦的事。是什麼原因造成這樣的局面？當然，現在已是雨過天青，當初的種種理由已不再重要、也毋需再提。總之，在交往五年多的日子裡，「未來的婆婆不喜歡我」的事實一直像是一朵厚厚的烏雲籠罩著我們。

        而當時男友也失業了一段時候，天好像突然閉塞住了，一滴雨也不落下。雖說是有能有才，有抱負有理想，可是環境不效力，人再行也沒辦法。再加上他之前因年少得志，曾賺了不錢，後卻因經驗不足，投資不當，欠下了一大筆債務。經濟的壓力，更壓得他喘不過氣來。

        而我只是個大學剛畢業的小ㄚ頭，翅膀都還沒長硬，想幫忙是心有餘而力不足。我所能做的，就是陪著他喝遍洛杉磯的咖啡屋，這是當時的我們還能負擔的小小奢侈。

        咖啡的滋味有點像我們當時的愛情，苦中有甜，雖然燙口不能一飲而盡，但是細細啜飲卻更能嚐出它的芳香甘美。

心弦顫動

        還記得那天，一個星期四的午後。阮囊羞澀的我們約會地點總是盡量利用公共設施，例如圖書館之類的地方─在舒適的沙發上看看書，也算是有氣質的戀愛吧？可不巧那天圖書館三點就關門了。走出圖書館後貪方便，並肩直接穿越馬路，不幸又被警察逮個正著，兩人各吃了一張罰單。

        心情真是鬱卒到了極點，好像什麼倒楣的事都 發生在我們身上了。

        後來，我們來到了小牛咖啡。

        點了兩杯冰茶（不喝咖啡了，今天下午已經夠苦了的，實在沒興致再「苦中作樂」了。）兩人沉默地望著窗外，天空是那麼的藍，雲是那麼的白。這麼美麗的一個午後，我們，能在一起，一同看天。

        這是不是就是真正的愛情？願意和他相守，不論景況如何，就算有困難，也願意一起度過。那怕剛吃了一張罰單，能在一塊飲著一杯冰茶，這樣，就是委身，就是幸福。

        不曉得為什麼，我當時心弦一陣顫動，對男友說，雖然我們現在好像有些落魄，可是我相信有一天會苦盡甘來；然後，我們又會回到這個地方，點同樣的冰茶，回憶以前這個時候的光景，感謝上帝帶領我們走過。而且，「每一次來，都會比上一次幸福。」

甘霖沛降

        他說，這段話，他記到心裡去了。這段話成了他不放棄的動力；他想像著以後回來「小牛咖啡」的每一次，都有我在身旁；然後我們會點一杯冰茶，欣賞藍天白雲，回味每一次累積的幸福。

        話語是真的有能力的。從那次以後，天好像慢慢開了，巴掌大的雲彩漸漸出現，甘霖一點一滴的落下，最後終成為傾盆大雨！

        他找到工作了，一做就做到如今（而先前揹負的債務，也奇蹟般地在婚後五年內全部還清了！）。

        而在我們不放棄地持續禱告，甚至禁食禱告 後，上帝也為我們開了路─未來的婆婆終於接受了我們的訂婚，甚至送了我好多首飾禮物，最後開心地參加了我們的婚禮，給予我們最深的祝福。

伸腳入水

        有朋友問，為什麼我們交往了五年才結婚？特別是在這凡事講求效率的速食時代，不少男女都流行「感覺對了就在一起」的「閃婚」，我們這年齡差距大，交往時間「龜速」的戀愛長跑還真是異類！

        其實我們並不是刻意計畫交往五年之後才結婚，而是上述的「內憂外患」（經濟困境與未來婆婆的反對）迫使我們不得不放慢腳步，更多禱告尋求上帝的指引與幫助。上帝既是愛的源頭，基督徒在戀愛一事上，當然也可以靠著上帝來學習更愛對方。因為有差異、有摩擦，我們才能學習彼此包容與接納。學習一起在上帝面前謙卑下來，將自己的驕傲與自尊放下，改用上帝的眼光來看對方與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 先前提到的這兩項「內憂外患」，都不是我們靠己力可以解決的。現在回想，其實這兩樣困難也未嘗不是上帝賜給我們「化妝的祝福」，就是因為自己處理不了，各種方法用盡，就只能到上帝面前來禱告。

        聖經上記載約書亞帶以色列百姓過約旦河，祭司們扛著約櫃，腳伸入氾濫的河水裡，水就分開來。我覺得我們從戀愛、訂婚，到結婚⋯⋯比較像是過約旦河的經歷，並不是先看到了環境明顯的改變（水分開了），才決定要步入禮堂。而是憑著信心，對彼此委身承諾，上帝就開始為我們開路。

讀出幸福

        婚後我們也常回到小牛咖啡，偶爾還帶著兒子一塊兒去。

        不過，我們最喜歡的還是就兩個人，在屬於我們的「小牛咖啡」裡，點一杯冰茶，坐在靠窗的位子，看看天空，然後再看看對方的眼睛。

        在彼此的眼底，我們讀出了幸福，讀出了感恩。我們知道，下一次來小牛咖啡，會比這一次還要幸福！